认识绿道：一种风景园林规划策略（上）

编者按：本文为Jack Ahern教授深圳、广州绿道讲座的翻译和总结（上篇），本文主要介绍了绿道的定义、本质以及相关案例。希望这篇总结使大家对绿道有一个基础的认识，下篇总结将会以绿道规划的几种策略和案例分析为主，敬请关注。

1 绿道的定义

Little、 Flink和Searns把绿道定义为一种线性开放空间，它是由自然廊道，比如滨水空间、溪谷、山脊线或者是火车道直接转换成的游憩用地、风景道路或者是其他线路(Little, 1990; Flink and Searns, 1993)。Fabos在此基础上强调了绿道的生态、游憩和文化历史保护的理念(Fabos, 1995)。Jogman在同意Fabos对绿道多功能性的基础上强调了绿道是为人类服务的，是有链接城市和城郊景观的功能的(Jogman, 2004)。

Jack Ahern的定义明确的指出了绿道的多功能性和可持续的土地利用理念。他认为：绿道是经过精心规划、设计和管理的土地网络，这个网络是多功能的，包括了生态、游憩、文化、美学以及其他多种功能，这些功能可以被集中的以可持续的方式在此土地网络上实现(Ahern, 1995)。

实际上，许多其他的学术定义，比如生态网络、开放空间系统、栖息地网络、野生动物廊道等等，都和绿道有着相似的功能，“绿道”这个名字有着统一他们的可能性。

这许多绿道的定义虽然不同，但构成这些定义的基础认识是一致的：资源共生的假设、连通性和多种功能的集中性(Ahern, 1995)。这些就是绿道的本质。

2 资源共生的假设

此假设认为：重要的生态、历史文化和游憩资源在空间上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非常明显的聚集在可识别的廊道上的。

菲利普·路易斯(Phillip Lewis)在1964年所作的一项研究被认为是验证绿道资源共生假设的最早的尝试。此项研究名为威斯康辛州游憩、散步道规划（Wisconsin Recreation and Trails Plan）。菲利普时任威斯康辛大学景观学系教授，他派遣自己的学生对本州大约300余处资源进行了标示，最后将这些标示的地图在一个硕大的房间内一张张拼在一起（当时还没有电脑），构成了下面这张著名的图表（图1），根据图中显示发现：威斯康辛州近90%以上的资源集中在明确的廊道上。

图1. 威斯康辛州游憩、散步道规划 Image resource:http://www.umass.edu/greenway/Greenways/2GR-his.html

3 连通性

连通性在风景园林中被理解为一种空间特征，这种特征通过接驳、相邻或者是功能上的相连等方式来支持特定的过程与功能，使它们正常运作。这些过程与功能包括野生动物的迁徙、水体的流动、养分的流动、人类的活动等等，如果失去了连通性，那么这些过程与功能将不复存在。现代社会许多其他方面也要求有连通性，比如交通系统、网络系统等等，然而现代城市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使得自然系统变得支离破碎。

自然系统的连接方式是多样的。比如水体需要一个物理形式上连续的系统因为水体的流动跟重力作用和地形的变化息息相关；再比如野生动物的迁徙，不同的物种对自然系统的连接方式要求是不同的，有些鸟类可以通过类似“汀步”的栖息地达成迁徙，而有些物种（比如爬行动物）则需要一个联通的廊道，汀步之间的空间距离也与不同物种的习性相关。图2显示了几种自然系统连接的可能性。

图2. 自然系统连通性的几种可能 Image resource: Forman

那么野生动物在迁徙中是不是真的使用了廊道呢？下面这个实验可以作为一个证据（图3）。澳大利亚的野生动物研究者在考拉的脖子上安装了卫星定位仪器，从而观察受到城市发展威胁的考拉们是如何迁徙的。下图中的黑色小点就是研究者们记录下的考拉迁徙时的在不同时间所处的地理位置，这些黑点很明显的集中在一条廊道上。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在未来的城市发展中，如果保护了这条廊道，考拉的生境应该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图3. 考拉迁徙的路径研究 Image resource: Forman

另一个例子是著名的波士顿公园系统，又名翡翠项链（Boston Emerald Necklace）（图4-1）。它的设计师是风景园林专业的创始者奥姆斯特德（Frederick L. Olmsted），这个项目完成于距今120多年前的1890年，当时虽然还没有绿道的概念，但奥姆斯特得在设计此项目的过程中很明确的保持了其连通性，使得120年后的今天，它能在作为一个健康运作的城市公园的同时还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图4-2）。

图4-1. 波士顿翡翠项链 Image resource: wikipedia

图4-2. 波士顿翡翠项链中的野生动物 Image resource: http://www.emeraldnecklace.org

4 多种功能的集中性

此项原则指的是绿道能在最小的空间里包容多种功能，这一点体现出了绿道作为规划策略的优势。下面通过三点来解释：

第一是多种功能共存的可行性。这一点的前提是多种功能的共存不会使原有单一功能遭到破坏。最常见的是绿道中动物栖息地和人类游憩功能的冲突，绿道规划研究中对特定物种对栖息地的要求理解的还不够深入，这就使得这方面的绿道规划非常困难。需要明确的一点是，不同物种对多功能共存的适应性是不够的，比如对森林内部干扰非常敏感的物种是很难接受绿道的，这就需要在绿道管理上实施游人进入的时间控制，使人类的干扰降低。

第二是经济上的受益。由于绿道对土地利用的集中性，多余的土地可以被用于其他用途，在管理上也由于空间的集中而降低了开销。从广义上讲，绿道这种线性的开放空间一旦被建立和保护，其周边的城市发展会从发散走向集中，从而减少了为分散的城市建设的基础设施的费用；而且绿道的建设也会使周边土地增值，从而吸引投资；此外，绿道还具有环境保护的功能，比如防洪、储水、净水和减少城市热导效应。

最后是政治上的支持。由于绿道的多功能性，它便承担了多方面的效益，参与和支持绿道建设的政治团体会多样化。这方面经常拿绿道和绿带（Greenbelt）进行比较，后者是单一功能的，为了限制城市发展而建立起来的。由于绿带的划定建立在行政区划的边界上而不是自然元素上，它就更容易由于土地使用方式的转变而受到侵害。由于城市的不断扩张，这类绿带经常被迫变成了城市发展用地的“银行”，在需要的时候被支取掉。而绿道由于多方面政治团体的支持，在城市发展中受到的压力应该较小。

5 案例分析——瓦尔登通道（Walden Passage）

（欢迎下载本案例的完整报告：www.umass.edu/waldenpassage）

此案例位于波士顿郊区的一个小镇上（图5），这里曾是美国环境主义之父，著名的作家亨利 罗素（Henry David Thoreau）居住过的地方。2007年，Jack Ahern教授作为领队，与麻省大学风景园林系（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mherst, LARP）的学生以及许多其他相关专业的专家应邀对此地进行绿道规划的研究。

图5. 案例位置，波士顿的郊区

研究的主要目的是通过绿道规划，解决高速路对人类和动物通行带来的阻断问题（图6），并使此项研究称为未来可持续交通系统的一个典范。整个研究过程中包括了很多次的研讨会，这些研讨会邀请了当地的居民和政府官员参加，使他们了解整个过程并参与到规划设计中来（图7）。

图6. 当地土地使用图解，中间的高速路阻断了行人和动物的通行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7. 在研讨会上听讲的当地群众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研究小组的分析包括了对文字记录和影像记录的分析，得出了本地区有哪些常见动物在使用现有通道（图8），以及使用通道的动物的数量（图9）。通过这些分析和进一步研究选出了三个备选地址作为恢复绿道连接的场地（图10）（具体方法和指标请参考本案例的具体报告：www.umass.edu/waldenpassage，篇幅原因就不在此赘述）。

图8. 哪些动物在使用现有通道，哪些没有使用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9. 使用通道的每种动物的数量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10. 图中的绿色虚线圈出了三个备选地址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第一处备选地址为图10中左侧选区内高速路通过的一座年久失修的石桥，这座桥由于桥下空间限制，只能使会游泳的动物通过（图11），而不会游泳的动物则需要从桥面的高速路上通过，很容易造成事故（Road Kill）。研究小组据此设计了一座新桥，桥下的空间被增大，并提供了行人和动物通行的通道（图12）。

图11. 备选地址一的石桥下面空间限制了不会游泳的动物的通过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12. 设计的新桥下为行人和动物设计了通道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第二处备选地址为图10中中部选区内高速路下的铁路通道（图13），这个通道已经有动物在使用，比如狼、狐狸和麋鹿，但是却没有行人使用的空间。研究小组因此给行人设计了通道（图14）。

图13. 备选地址二，高速路下有铁路通过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14. 增加的行人通道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第三处备选地址为图10右侧跨高速路的场地（图15），研究小组在这里设计了一座绿桥，以连接高速路两侧具有生态和游憩价值的瓦尔登湖(Walden Pond)和瓦尔登林地(Walden Wood)，这座绿桥包含了野生动物廊道以及人类步行的功能，在把被高速路切断的绿地重新建立起连接的同时还提供了游憩功能，此外，由于绿桥的体量和场地的特殊性（亨利·罗素居住地），它又成为了环境教育的平台。

图15. 备选地址三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16. 设计的绿桥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图17. 绿桥的断面，中间为行人空间，两侧为动物廊道 Image resource: Jack Ahern

最终，第三个选项被选中，因为它很好的建立了生态连接，又完成了多功能的集中，为未来解决类似问题提供了一个范例。

继续阅读：认识绿道：一种风景园林规划策略（下）

参考书目：

• Ahern, J., 1995. Greenways as a planning strategy. Landscape Urban Plan. 33 (1–3), 131–156.
• F´abos, J.G., 1995. Introduction and overview: The greenway movement, uses and potentials of greenways. Landscape Urban Plan. 33 (1–3), 1–13.
• Flink, C.H., Searns, R.M., 1993. Greenways: Guide to Planning, Design and Development. Island press, Washington, DC.
• Jongman, R.H.G., Kulvik, M., Kristiansen, I., 2004. European ecological networks and greenways. Landscape Urban Plan. 68(2–3), 305–320.
• Little, C.E., 1990. Greenways for America.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Balti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