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园林新青年与《风景园林》杂志合作推出

承载园林生活历史的空间艺术品 解读法国雪铁龙公园

摘要: 从文脉背景、空间营建、植物种植和传统继承等方面对雪铁龙公园进行了介绍、分析和评论。经过现场考察和体验,认为没有留下原雪铁龙汽车工厂任何痕迹的设计方案,实则保留了场地上最突出的历史特征;其空间营造比平面几何布局更加壮观;植物材料运用极为丰富。这座后现代园林是了解法国古典园林文化传承和园林生活发展的载体。

关键字: 风景园林;雪铁龙公园;评论;法国古典园林;文化传承;园林生活

本文可与此文对照阅读:新青年读老经典之雪铁龙公园

1 文脉背景

1919年,雪铁龙在塞纳河边建起了他的加工工厂,生产包括汽车在内的多种产品。工厂一直经营到20世纪70年代,随后在首都的城市化战略要求以及产业发展的需求下迁出巴黎,留下位于巴黎西南角第15区内塞纳河左岸的一块约30hm2的空地。①这块区域由于常年往来停泊那些运输煤炭、金属等工业原料的驳船,已经被严重污染,沦为工业废弃地,并在1970年代后期不断衰落。

到了20世纪80年代,法国兴起一场恢复重建的风潮,不仅影响到了实体空间环境的规划,也席卷了经济、政治等其他社会领域。雪铁龙公园就是这一风潮下的产物。当时的巴黎市长希拉克(Chirac)是法国右翼政党的代表,而时任法国总统密特朗(Mitterrand)是左翼政党领袖。1982年,总统办公室直接下令开展拉维莱特公园的设计竞赛以重建位于巴黎东北角的拉维莱特地区。然而竞赛仅向建筑师发出了参赛邀请,引起了风景园林界的不满。在两党政治中,两个政党的竞争无处不在。针对左翼政党发起的巴黎东北角拉维莱特重建设计竞赛,以希拉克为首的右翼政党也针锋相对地提出了位于巴黎西南角的雪铁龙公园的设计竞赛,并且特别要求参赛作品必须出自建筑和风景园林专业的合作团队。这才有了后来两套胜出方案合而为一形成的组合团队,其中风景园林师是吉尔-克莱芒(Gilles CLÉMENT) 和阿兰-普罗沃(Alain PROVOST),建筑师是帕特里克-博格(Patrick BERGER)、珍-弗朗西科斯-朱迪蕾(Jean-François JODRY) 和珍-保罗-维格尔(Jean-Paul VIGUIER)。

雪铁龙公园空间构成的最突出特色为:一系列矩形空间组成垂直塞纳河的轴线,并被一条直线斜向贯通。对巴黎城市结构产生影响的垂直塞纳河的轴线如埃菲尔铁塔所在的战神广场(Parc du Champs de Mars)及协和广场所在的绿地轴线都是与横跨塞纳河的桥梁相结合,绿地和广场在桥梁的两端相互呼应组成轴线。除此之外,数量众多的城市绿地多沿塞纳河两岸布局,或者镶嵌在城市路网分割形成的地块中,从而因地制宜地利用零散地块。与其他垂直塞纳河的轴线相比,雪铁龙公园只占据了塞纳河左岸的区域,河的对岸并没有与之呼应的绿地,更没有桥梁将它的轴线延伸到对岸。在这种条件下,为什么要用面向塞纳河的轴线作为组织空间的骨架呢?又为什么要用一条横空出世的斜线打破井然有序的矩形布局呢?基地老照片(图01)为回答以上的疑问提供了很好的线索。垂直于河岸的通道为工业生产提供了连接码头和厂房的最高效的联系,场地上的斜向联系则一直都存在着,是城市路网中的重要历史信息。由此可以推断,正是场地的文脉和已经非常明晰的空间结构催生了现在我们看到的雪铁龙公园。或者说,现在的雪铁龙公园是在场地上保留了原来工厂的物质能量流动途径。虽然在公园内我们看不到雪铁龙工厂的厂房或者原来工业生产时所用的机械装备,但是工厂留给这片土地的痕迹已经通过公园的整体空间布局呈现给了公园的使用者。走进公园的人,在这片土地上移动、停留、聚散的方式就是对雪铁龙工厂所承载的历史信息的继承。“物质能量的流动”这种场地上最突出的历史特征已经被鲜活地保留,并为新的利用方式服务。

2 空间营建

雪铁龙公园的平面追求几何完形,布局巧妙,比例精到(图02)。她的空间效果比平面图呈现出的效果更加令人赞叹。其中,白色园(A区)和黑色园(B区)位于公园主体的外围,镶嵌在周围居住区内,是为住区居民服务的小区游园。白色园紧挨社区墓园,处理得朴素平淡,在设计上除了集中运用浅色材料体现白色的主题外并未多着笔墨(图03)。而黑色园位于居住区中心,相对独立、自成体系,设计师在有限的空间内创造出有四个标高的立体公园,以满足居民多样灵活的使用需求。位于四周的系列下沉花园与处于其他几个标高的部分交叉呼应,起到了穿插组织各个部分形成整体的作用。除了运用植物材料体现色彩主题外,这里由于沉于地下而空间狭窄、光线较暗,加之植物生长茂密、树影婆娑,使得黑色园的主题得到了很好地诠释(图04)。

C区是全园主轴线的起点。两个温室雄踞C区的全园最高点,俯瞰公园中心缓缓坡向塞纳河岸边的大草坪(图05)。两座温室之间是一组喷泉。这个区域是全园中心轴线的起点,空间感的形成并不倚重边界的围合,而是突出两座建筑的占据。

D区由小温室和系列花园组成。6座小温室被抬升大约4m的高度,背向园外一侧,形成界定公园的边界,面向园内中心的大草坪(图06)。一条高架步道串联这6座小温室。地面道路与高架步道之间由6条大坡道连接。坡道上接小温室的出口,下联地面道路,指向中心大草坪。6组跌水在道路的另一侧与这6条坡道呼应,在空间里将坡道形成的直线延伸,并与围绕大草坪的水渠呼应,像6枚纽扣把两个部分扣在一起,起到空间转换承接的作用。6条坡道和两条平行的地面道路围合出一系列长方形的部分,设计师将这些彼此独立的长方形地块下挖4m左右的深度,形成下沉空间。于是,整个D区的空间结构就由最初的二维平面上升下沉转变为一个在纵向上存在近10m高差的三维空间,且一个较大的空间被分割压缩成更加宜人的几个较小部分(图07)。在适宜的尺度和充足的高差下,设计师获得了利用多种手法充分发挥创造力的余地。一系列下沉花园采取了各不相同的空间处理手法,在完成了大高差和小空间的组织并形成现在这样的空间骨架后,一个个精心推敲设计的小空间为游人提供了多元化的场所。

E区是中心的大草坪,是整个设计的“核”。它四周被方正的水渠围绕,两侧是道路和墙体,空间边界明确,占地面积广大,设计语言非常统一,与周边丰富多样的小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的宏大、明晰和力度形成一种“场”,将周边所有的元素笼络为一个有机整体。虽然整个大草坪主题单一、元素纯粹,但是空间的丰富性却丝毫不弱。围绕草坪的水渠提供了一道漫长的亲水边界,增加了边界丰富性(图08)。观察草地上活动的游人就会发现,添加一道水渠不仅增加了一种界定空间的元素,更增加了人们利用空间的无限可能,彻底改变了空间的性格。另外草地中也不是单调的绿地,而是有斜路穿插,有乔木散植,有成组的灌木方阵。这些元素在如此规模的草地上出现,非常奇妙地使巨大的矩形草地呈现出一种恬然舒雅的自然风景园疏林草地的面貌。这充分证明了严整规则的几何平面形式创造丰富空间效果的无限潜力。

G区被称作“Garden in Movement”——运动中的园。此部分的主设计师是吉尔·克莱芒。此君谦称自己只是一位“简单的园丁”,实则却是一位坚持自己设计理念的性格设计师。他的核心设计理念是人必须学会建立“人类活动和自然资源之间的平衡” ②。推动他设计的概念之一是“尊重自然本身的行为”,在设计中他总是尽量做到对自然的流动进行最少的干预。雪铁龙公园里的这块“运动中的园”就是这种概念的具体体现。这个区域内的植物都是播种种植的,植物的生长完全不受约束。连野草都被一视同仁的看作这个空间的一部分。园中甚至没有非常明确的路径,走的人多了才形成了小径。植物间的相互竞争,以及人类活动的参与和影响都是此处空间构成的驱动力。在这种情况下,就形成了颇具野趣的丰富的植物空间(图09)。

总平面图的右下角有一块三角形的区域。这个地块临近塞纳河,却没有近水临岸的地形优势。因为沿着塞纳河的左岸,RER铁路线凌空而过,将河岸与公园完全分隔开来。铁路线造成公园与水面视觉联系的完全中断,而且每几分钟就疾驰而过的火车带来了无法消除的噪音。为解决这个问题,设计师采取了非常巧妙的手法。首先设计师用一组3m高的墙体分隔围合小空间,在下形成一组递进的序列,在上形成立体步行系统。递进的空间序列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两组水瀑夹持的小空间;第二部分是以黄杨花坛和桦树组合为中心景观的庭院;第三部分是整形修剪的灌木群和步道组成的转折过渡区域。第一部分内,两组水瀑从不同倾角的两面墙上泻下,倾角较大的一面水花翻舞激越而下,形成引人入胜的视觉效果。另一面坡度较缓、坡长较长,面砖搭砌时有意形成数量更多的突起。当流水从顶端泻下时需要与突起的部分撞击多次。虽然在较缓的坡上水花的效果减弱,但是却加剧了水声的轰鸣。于是,一面墙用水花的视觉效果吸引游人注意,让人的视线转向背离铁路线一侧;另一面墙则加剧水的轰鸣声,用水声来掩盖火车经过时的噪音。此外,座椅位置的配合进一步保证了设计意图的实现。在这一系列手法下,一块无景可观噪音纷扰的鸡肋之地竟然成为一处适于静坐冥想的宜人空间(图10)。进入第二部分的庭院,水声轰鸣仍在回荡,经过修剪的黄杨绿块和桦树等植物的精心搭配为庭院增添了一份宁静的气氛。第三部分位于一个抬高的平台上,修剪整齐的植物色块与刚才庭院的种植形式形成鲜明的反差,与一侧体量庞大的建筑相配合,引导游人转向下一个区域──F区。

这个区域以一条笔直的抬升水渠为主体,水渠高出大草坪所在的地面约3m。这3m的高差由挡土墙解决,挡土墙一侧修建若干体量不大的中空立方构筑物。他们沿着挡土墙形成序列,与草坪对面的系列小温室遥相呼应。这些构筑与水景结合,影射历史园林中岩洞的意向。H区是与F区相对的整形树阵,它在D区和E区之间,是两种尺度、性格都对比强烈的空间之间的过渡。I区为高架桥和通向塞纳河的码头,通过打通视觉廊道延伸中轴线(图11)。

雪铁龙公园的空间营建从场地记忆和城市结构出发,以具有统治力的中轴布局整合极其丰富多样的小空间,形成了清晰明确的总体空间布局。在小空间的营建中,注意创造和利用高差,通过不同的空间组织形式创造出给人不同体验的物质环境。空间的营建不仅依靠建筑物和构筑物的建设也重视植物材料的运用,形成有生命的、处于不断变化中的空间。这些经验都是现代园林设计中值得学习借鉴的范例。

3 植物种植

形成中心轴线的大草坪、经过修剪的树篱方阵、整形的灌木等经过严重人工干预的植物与横平竖直的道路铺装构成了雪铁龙公园的表面形象。形成这样的效果似乎并不需要很多种类的植物材料。然而,在雪铁龙公园中,无论是植物种类还是植物材料的运用手法,都是相当丰富的。

从分析的角度出发,如果将园林植物材料从其所在的空间环境和背景中抽离出来,只关注植物材料应用方式,统观全园,园林植物的应用形式可归纳为三种:展陈观赏、修剪造型和野生散植。

展陈观赏的方式主要应用于有明确界定的园林空间中,如下沉的庭院、围合的小空间、中心轴线、边界的位置甚至建筑室内等。这些园林空间的形成主要依靠建筑手段,由墙体、台地等构筑物分隔围合而成,植物材料对空间的限定形成不了重大的影响,却可以使空间更加丰富或者更加突出。植物陈列的形式有的是以体量较大、形态突出的乔木占据空间,形成视觉焦点;有的则采取将灌木作为艺术表达的介质,置于围合空间之中;还有将体量较小的低矮灌木或者草本花卉结合构筑物进行栽植,便于游客近距离观赏。另外,雪铁龙公园中心的大草坪被设计者命名为“parterre vert”——即绿色花坛之意,是对法国古典园林中草坪花坛的继承,其自身就具有为主视点提供观赏对象的内涵,所以也可以看作对植物材料展陈观赏类的应用。雪铁龙公园D区内系列小空间上方的高架步道为游人提供了俯瞰视点,系列小空间自身的布局设计亦考虑了陈列展示的要求,其中的植物作为有机组成部分自是展示的要素之一。

修剪造型的利用方法旨在塑造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讲,相当于将园林植物充当建筑材料来使用。经过修剪的造型植物通常与建筑物或者构筑物相配合,起到界定空间的作用。经过修剪的植物中,低矮的整形灌木一般位于建筑周边,可以看作在人工建筑-自然植物二元体系中建筑向自然的延伸。高大的乔木经过整形修剪会在空间中形成边角硬朗的体块,其高大的尺度甚至超过人工的建筑。它们多应用在道路、运河等二维的长向人工构筑的两侧,一方面从第三个维度上突出轴向空间,另一方面提供了垂直轴向的可达性,使空间效果得到强化的同时保证了其使用功能。当需要大体量的体块实现空间过渡和划分时,整形树阵往往具有建筑和构筑物所没有的通透、轻盈、经济等特点。例如,雪铁龙公园中H区的系列整形树阵如换成混凝土巨墙,可能整个设计就无法成立。而且,与建筑和构筑物相比,整形树阵形成的厚实的体块之外,更是一种具有生命的绿色。

野生散植强调尽量减少有目的的人为干扰,尊重自然的生态过程,把人为影响的因素作为自然过程中的众多因素之一,而不是利用人为因素主观地主导植物群落的发展。这种植物材料利用方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雪铁龙公园中的“运动之园”。其中,植物的生长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从种子破土而出到形成丰富多样的植物群落,植物的生态过程被尊重。植物不再是供人赏玩的对象,而是生态过程中与人平等的要素,甚至是比人的活动更重要的因素。与其说这些植物在这里被“散植”,不如说这些植物在人们提供的区域内自由生长。这种植物利用方式体现的是一种不同的生态伦理观念,得到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于人力主导的植物材料利用,是一派由植物主导的、野趣横生的优美环境。

从综合的角度来说,雪铁龙公园内的园林植物是实现设计概念的不可缺少的元素。雪铁龙公园的各个分区多以颜色命名,如白色园、黑色园、金色园、蓝色园等等。由于整个公园的建筑材料在风格上相对统一,植物材料在体现这些不同色彩主题方面就发挥了最主要的作用。如黑色园内就种植了大量的红豆杉及其他深色叶的植物。同时,黑色园内植物的种类也非常多,其中很大一部分为耐阴性较强的植物。金色园、红色园、白色园、橙色园、绿色园、蓝色园,以及“运动之园”这七个部分组成的系列空间的设计概念据说来自一周中的七天。设计师用色彩带给人的情感联想来诠释日常生活中人们每一天的情绪变化。这些色彩主题的体现自然依靠的也是植物材料。金色园运用了多种彩色叶植物,在春天来临之际呈现出鲜嫩的金黄(图12);红色园的乔木主要运用 “艾伟”海棠(Malus ‘Evereste’)和龙桑(Morus alba ‘pendula’),既有明艳的红色海棠花,又有暗红的桑葚;白色园的色彩主要依靠类似日本枯山水庭园般的白色卵石来体现,周边色彩浓暗的常绿灌木衬托了卵石的白色,两侧列植的小乔木满树银枝也配合了色彩主题;橙色园主要依靠波斯铁木(Parrotia persica)橙红色的叶色,黄叶绒柏(Chamaecyparis pisifera ‘Squarrosa’)橙黄色的叶片,栾树(Koelreuteria paniculata)的黄花,再配以多种杜鹃及其他草本花卉的色彩;绿色园上有数种槭树科(Acer)及墨西哥橘(Choisya ternata)等高大乔木,下有掌叶大黄(Rheum palmatum)等叶色浓绿的灌木,形成了一派饱满欲滴的深绿(图13);蓝色园主要依靠多种蓝色的草本花卉,在阳光下这些花朵的蓝色显得更加响亮清脆。

设计师在利用植物材料突出色彩主题时,主要依靠的是乔木、灌木的叶色和质感以及草本植物的花色。其突出特定季节色彩、配合建筑环境和利用阴影效果的多样手法和独特思路,确实令人很受启发。另外,植物的色彩依托质感加以突出——不同质感的相同色彩,其区别犹如同一种色相在水彩画中带着透明与流动,在水粉画中带着重量和体积,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植物材料之于园林师,犹如色彩颜料之于画家。园林师不仅应了解植物材料,还应该能够利用它们的特点进行创造。

4 传统继承

体会雪铁龙公园对历史的继承,需要回头看一下另一座历史园林维拉维贡特(Vaux le Vicomte)。维拉维贡特作为勒诺特的代表作被称为法国式园林的开端③,雪铁龙公园则被看作法国后现代主义园林的代表作。两座园林相隔300多年的光阴,建造的目的迥然不同,采用的工具技术今非昔比,利用的材料也大不相同,然而却有某种力量使二者带给游人非常相似的精神体验。

这种力量是文化传承和生活方式的发展延续。园林从来都是人们体验室外生活、修养身心的活动场所,是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维拉维贡特之所以被法国人视为自己的骄傲,源于它是一个三位一体的艺术品,集中了建筑、园林和装饰艺术3个方面的成就,而这3个方面正是法国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300多年前,这3个方面的生活被浓缩到一个个城堡中,供皇家贵族享受;而今天,3个方面的艺术内容早已被放大到城市的尺度,成为每个生活在其中的市民的日常需要。雪铁龙公园就是为城市居民提供园林艺术体验的场所。人们在其中运动、休息、欣赏植物景观、享受空气阳光,这些内容300多年来似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无非是运动方式的变化;休息时听的音乐、谈论的话题发生了变化;或者现代的人们喜欢坦露肌肤享受阳光,而300多年前的人们则擎着蕾丝阳伞享受阳光……总之,一种生活的方式被延续下来,在新的时代不断发展。而从这些生活方式的基本需求出发,需要满足的条件虽相隔数百年但仍非常相似。所以,雪铁龙公园传承的不仅是法国古典园林的形式和技术,还是一种法国的生活和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后现代园林的身体里仍然流淌着第一座法国式古典园林的血液。

雪铁龙公园落成之初,法国评论界曾有过反对的声音,甚至将之评为世界上十大无聊公园之一,认为它对市民休闲的贡献还没有场地上原来封闭的工厂大。很多批评意见认为,除了名字以外它没有留下任何工厂的痕迹,反倒用一条新的轴线统治了场地,这是一种对历史的不尊重。然而,后来一些评论家亲自参观过这里以后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公园,并且在历史传承的观点上转向了设计师一方。之后又有评论家写到,真正应该担心的不是对雪铁龙工厂这个历史片段的保存,而是从更大尺度的历史观出发的对民族传统的保护④。什么是法国的民族传统?什么样的建筑,什么样的园林,什么样的装饰能反映法国的民族传统?评论界对雪铁龙公园的批评其实也是在探讨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批评以及评论家观点的变化,让人联想到巴黎城市发展历史中的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埃菲尔铁塔落成时,巴黎人称它为左岸的怪物,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落成时,多少巴黎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反对声。但是,今天他们都成了巴黎的标志和法国传统的组成部分。雪铁龙公园也一样,已经成为法国当代园林的代表。所以,继承传统不是从过去寻找不可改变的要素,保持到天荒地老,而是让民族精神的热血在不断创新的机体里奔腾流淌。

注释:

①In 1915, Citroën built his factory on the banks of the Seine; it operated there until closure in the 1970s. At that time, 24 hectares (59 acres) were thus freed up and included in the capital’s “urbanization” policy and gave rise to the Parc André Citroën. It was created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1990s and was officially opened in 1992. Responsible for its design are the French landscape designers Gilles Clément and Alain Provost, and the architects Patrick Berger, Jean-François Jodry and Jean-Paul Viguier. 详见维基百科wikipedia. Parc André Citroën[DB/OL].(2010-06-02)[2010-06-26].http://en.wikipedia.org/wiki/Parc Andr%C3%A9 Citro%C3%ABn.

②Equilibrium between human activity and natural resources,详见参考文献[3-4]

③“The gardens of Vaux have long been regarded as a masterpiece by Le Notre and the first example of the garden a la francaise.” 详见参考文献[6],第97页。

④What I really worry about, is the total erasure of some history. Name me any Louis who had anything to do with the “axis of the Marne”.详见参考文献[5].

⑤图01引自参考文献[2];图02引自参考文献[3];图08引自Martounet. ok, some of Paris tourists usually don’t have the time to visit in few days…[EB/OL].(2009-03-20)[2010-06-26].http://www.skyscrapercity.com/showthread.php?t=829062&page=2;其余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参考文献:

[1]王向荣,林箐,拉-维莱特公园与雪铁龙公园及其启示[J].中国园林,1997,13(2):26-29.

[2]任国岩.巴黎雪铁龙公园及其社区改造规划介绍[J].国外城市规划,2004,19(5):97-99.

[3]Michael Riha. Site Description-Parc Andre Citroen South of Paris, France Landscape Architects: Giles Clement & Alan Provost [EB/OL]. (2004-11-09)[2010-3-31]. http://www.larch.umd.edu/dsw/LARC_263_Examples/Parc_Andre_Citroen_Site.pdf .

[4]Michael Riha.context paper-Parc Andre Citroen South of Paris France Landscape Architects: Gilles Clement and Alain Provost[EB/OL].(2004-11-09)[2010-3-31]. http://www.larch.umd.edu/dsw/LARC_263_Examples/Parc_Andre_Citroen_Context.pdf.

[5]Metropoleparis.The Unhistorical Parc André Citroën -Buries History Under Grass[EB/OL]. (1999-01-04)[2010-3-31]. http://www.metropoleparis.com/1999/401/401parc.html.

[6]Jean-Marie Perouse de Montclos. The chateau of Vaux-le-Vicomte[M].Paris: Editions Scala, 2008.

作者简介:

郭湧/1983年生/男/山东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博士生/柏林工业大学访问学者/“风景园林新青年”网站核心主编(北京 100084)

Biography:

GUO Yong, born in 1983, a native of Shandong , is a PhD candidate in the Department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Tsinghua University. He is also a visiting scholar in Technical University of Berlin and Chief editor of the website “Youth Landscape Architecture” . (Beijing 10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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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园林》2010第6期导读